重慶市九龍坡區白市驛鎮公示37名村干部財產時,遭部分村官抵制,有村干部稱,“我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官,憑啥子把我的財產公示出去”。該鎮黨委負責人稱,公示財產屬探索性質的試驗。區委宣傳部負責人同時表示,地方態度謹慎因“擔心此舉成為全國民眾關注焦點”。(《第一財經日報》12月13日)
地方“試水”官員財產公開,確實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改革“摸石頭”。低調而謹慎的試點,擋不住幾成共識的大勢。一方面是近期的“表哥”、“房叔”等事件,令民間吁求建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的呼聲再次高漲﹔另一方面,十八大后高層釋放出的反腐信號令民眾備感樂觀,以財產公開完善相關制度設計的預期更為強烈。
事實上,從鄉村到區縣,從阿勒泰到廣東……地方版的官員財產公開呈現出三個基本特征:基層化、低調化、密集化。試點地區越來越多,有記者根據公開資料不完全統計:2009年至今,我國已有29個市、縣涉及官員財產公開試點改革。然而,這些試點的地方基本又多是刻意低調,或左顧右盼,或謹小慎微。而且,這些試點基本集中在權力構架的最底層,即民眾眼中的“淺水區”。
地方村干部稱,“我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官,憑啥子把我的財產公示出去”——這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既然公開是一種義務,盡管尚未法制化,按照權責對等的邏輯,“公開先從村干部做起”,顯然就有失公允﹔再說,又不是富裕地區、拆遷地區的村干部,其尋租或權力交易的概率太小,那這種公開的監督意義,恐怕就真的成了晒隱私了。
這裡其實有兩重擔憂:一者,作為被公認為硬骨頭的“財產公開”,自上而下遭遇的梗阻能自下而上地紓解嗎?早在1994年,第八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就將《財產收入申報法》正式列入五年立法規劃,但未能實際進入立法程序。此后,相關規定並不鮮見。遺憾的是,剛性有序的律條基本被虛置。阻力不在於技術,恰在於公開的勇氣與監督的壓力。單項規定都不足以破解這一迷局,村級干部的財產公開,道德意味十足的努力,又能累積多少“螞蟻的力量”呢?
二者,財產公開已經“試水”了很多年,有些探索都已經“過了河”,可一些人還在假裝“摸石頭”。從財產公開試點的情況看,有的人走茶涼,有的曇花一現,有的邊走邊看,有的走走停停。好的舉措,又怕民眾聯想,進而倒逼成輿論壓力﹔形式的做派,又怕民意臧否,還落得個好心辦壞事的委屈。於是這些試點,主要仰仗官員自覺,因為缺乏監督和問責體系,而推進得踉踉蹌蹌——既摸不到真正的“大石頭”,又在河裡趟了太久而被民眾詬病“不清爽”。
說到財產公開,有人總喜歡將之劃入敏感話題。殊不知,即便從公眾的好奇心而言,越是吁求知情、越是遮遮掩掩,反而增加了非常態反腐的“花邊新聞”,也讓本來清白的大多數官員的合法財產被妖魔化。值得提醒的是,上海社科院法學研究所等機構日前發布了《上海法治藍皮書》,數據顯示,近八成干部對財產公開呈積極態度。
這樣的聲音,值得懷胎多年的公開制度好好思量。畢竟,財產公開不能總在水淺處摸石頭,上岸的時間也該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