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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主義不能淪為“單向度的學說”

陳曙光

2013年04月15日08:41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馬爾庫塞在《單向度的人》一書中對資本主義這樣批判:當代西方工業社會是一種新型的極權社會。由於現代工業文明的發展,科學技術的高度發達,物質財富的極大豐富,成功地壓制了社會中的反對派和反對意見,成功地壓制了人們內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和超越性的向度,哲學也喪失了反思與批判的本性,因而,社會成了“單向度的社會”,人成了“單向度的人”,哲學成了“單向度的哲學”。

  馬克思主義不是“單向度的學說”,直面“問題”的批判精神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本性。馬克思主義一旦喪失反思的向度和批判的精神,也就不是馬克思主義了。然而,在當今的學術界,相當一部分馬克思主義學者在“學術凸顯”的旗幟下過上了“與世無爭”的學術生活。還有一部分學者雖然自覺地意識到了作為一位馬克思主義者的學術責任和歷史使命,時刻關注著中國的現實,但他們介入現實的方式單一,不是為現實做“注解”,就是為現實做“辯護”。

  所謂“注解”,就是注解和論証給定的東西或既定的事實,缺乏一種敢於超越當下、前瞻未來、引領時代的宏大氣魄和理性追求。當然,“注解”是必要的,但卻不是足夠的﹔“注解”僅僅是理論研究的一方面,而非它的全部。停留於“注解”層面往往導致馬克思主義在對當代中國社會的理性建構方面無所作為,在為“迷失方向的大眾”提供現世智慧方面無能為力,在引領時代發展方面力不從心。所謂“辯護”,就是單純地為現實唱贊歌,缺乏直面生活、干預現實的批判精神。當然,“辯護”是必須的,但卻不是充分的。停留於“辯護”層面必然導致馬克思主義理論魅力的消退而喪失大眾的支持﹔導致馬克思主義理論功能的弱化﹔導致馬克思主義理論權威的失落而“自我消亡”。

  當前,反思馬克思主義介入現實的方式問題,關鍵要堅持兩條原則。

  “注解”與“前導”相結合。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必須是“我在思”,既要“思入文本的深處”,更要“思入時代的深處”,從被動干預現實轉向主動引導現實。馬克思主義應該像“高盧雄雞”一樣在黎明到來之前啼鳴報曉。毛澤東早就指出:“馬克思主義看重理論,正是,也僅僅是,因為它能夠指導行動。”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既不能停留在對“經典”的注解層面,也不能停留在對黨的理論創新成果的注解層面,盡管這樣的“注解”是十分必要的。然而,更為重要的不是“注解”而是“引導”,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要注重“為時代立言”——為當代中國的發展提供核心理念﹔“為生民立命”——為當下人的詩意生存提供引導與啟蒙﹔“為社會立法”——為建構理性的市民社會結構提供理性法則﹔“為未來立向”——為引領中國的未來發展確立方向。總之,馬克思主義特別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應當以“哲學的方式”來關注現實,否則,馬克思主義就有可能淪為工具性的“肯定性思維”,以此方式來關注現實,並不會真正有助於現實的躍遷和進步。遺憾的是,部分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不能站在社會車輪的前頭充任向導的工作”,僅僅注重注解論証,醉心於幽靜孤寂的自我直觀,擅長於象牙塔中的尋章摘句,熱衷於自由清靜的竊竊私語,滿足於脫離實際的高蹈論列,沉湎於生造術語的孤芳自賞,游蕩於抽象思辨的概念王國,其結果是在活生生的現實面前,馬克思主義卻“失語”了,這與其說是被“邊緣化”,還不如說是一種“自我放逐”。

  “批判”與“辯護”相結合。馬克思主義不是“單向度”的理論,不是價值中立的學說,不是毫無鋒芒的“學術”,就其本性來說,它鋒芒畢露。面對不合理的現實,馬克思主義作為“真理像光一樣,它很難謙遜”(馬克思)。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証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辯証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馬克思主義是在批判資本主義的過程中產生的,馬克思終生一直在追問資本主義存在的合理性,探討無產階級解放的條件,直面現實的批判精神和“問題意識”始終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本性。“價值中立”是實証崇拜強加給哲學研究尤其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一個“緊箍咒”。它使我們的哲學“保持了哲學的語詞而丟掉了哲學的任務”(胡塞爾)。馬克思主義應該保持建構、批判、反思與超越的本性,既要為合理的現實作辯護,也要對不合理的現實展開批判,在批判中建構,在建構中批判,辯護與批判之間應該始終保持合理的張力。其實,來自理性的批判是必要的,因為現實總不是想象般完美﹔這種批判也是重要的,因為它具有提示、監督的價值。從我國當下的實際情況來看,馬克思主義的建構與辯護的功能發揮得比較好,而批判與反思現實的功能則發揮得不好。如果我們的理論研究長期對“問題”視而不見,避而不談,錯而不糾,糾而不力,明哲保身,苟且偷安,就意味著學術責任的缺失,學者良知的蒙蔽。現在,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界,理論不敢通達現實,學術不敢碰觸政治,理論與現實之間、學術與政治之間的“相安無事”、“和平共處”似乎成為學界的“潛規則”,這個“潛規則”宛如空懸於頭頂的“高壓線”(孟繁華)觸摸不得。如果任由“和平共處”的“潛規則”大行其道,這既無益於理論的健康發展,也無益於現實的理性塑造。

  總之,任何馬克思主義理論,隻要它還是“真正的”理論,就不能放棄批判的精神和懷疑的頭腦﹔任何現實,隻要它不是專制和霸權,就沒有遠離理性批判和反思的“豁免權”。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尤其是理論家不應該喪失批判、反思與超越的本性而淪為“單向度”的學者,應該成為“理性的批判者”和“積極的建設者”。

(責編:秦華、朱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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