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工
當前,金磚國家組織這一深具創意的機制化實踐已經基本搭建完成,未來金磚國家在深化和完善內設機構的基礎上,應將加強同其他地區組織的合作作為下一階段的重要任務,從而進一步增強金磚國家組織的全球影響力,具體來說可以分別從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以及中等強國三大群體切入。
第一,金磚國家與發達國家的合作。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新公布的世界各國GDP計算,金磚國家的經濟總量(15.8萬億美元)大致同歐盟(17.4萬億美元)、美國(16.8萬億美元)對等平齊,並且此三方GDP之和已經佔據全球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二,表明世界經濟的版圖分布一定程度上形成三家“鼎足而立”、並駕齊驅的格局。這就意味著金磚國家事實上改變了自冷戰結束以來,長期由美、歐、日三方主導全球經濟格局的舊有體系,金磚國家作為一個主體具備同美國和歐盟進行平等協商、對話的基礎條件。
因此,可以考慮按照金磚、歐盟和美國作為三個獨立參與方,建立政治和經濟領域的三方高官年度定期對話機制。而在具體議題方面,由於金磚國家同美、歐在政治理念和發展水平上存在差異,容易引發涉及內政、金融領域的深層次沖突,故建議以主推外交部長和商務部長的2+2會晤方式,側重進行政治對話和經貿合作。其中,金磚方面以該年度峰會輪值國相關機構負責人的出席,歐盟方面可由歐盟委員會主席與歐盟外交和安全事務高級代表出席,美國則可派出國務卿和商務部部長參會。通過此三方機制,一方面可以促進金磚國家與西方世界更全面的協調、合作,另一方面,更直接的交流對話還能夠加強相互間的認知和了解,從而降低西方世界對金磚機制的疑慮和誤解。
第二,金磚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合作。金磚五國中除俄羅斯帶有“雙重屬性”外,其他四國都是毋庸置疑的發展中國家,可見金磚組織總體上體現南南合作的成果。因此,未來較長一段時間內金磚國家作為一個整體開展對外合作的重點仍應是針對廣大發展中國家。但考慮到發展中國家數量過於龐雜的特點,金磚國家與發展中國家適宜通過以其所屬地區性多邊組織為合作基點,按照由點及片、以點帶面的方式推動金磚國家與遍布全球的發展中國家合作。根據發展中國家所在地緣板塊劃分,各個區域基本都已擁有能夠整合地區力量的多邊組織。如非洲地區的非盟、中東地區的阿盟、中亞地區的上合、南亞地區的南亞區域合作聯盟、東南亞地區的東盟、拉丁美洲地區的拉共體和南盟等。同時,由於金磚五國在上述地區組織中大多扮演著主導性角色或發揮著關鍵性的影響,以各個地區組織對應的金磚成員國作為牽線“中介”,每當金磚某國輪值主持該年峰會時,由該國負責邀請對口聯絡的地區組織參會。即:當金磚巴西峰會時,由巴西負責聯系拉共體和南美洲國家聯盟的代表參會,並具體設計、實施金磚與拉共體、南盟對話的詳細內容和議題程序。以此類推,當中國主持峰會時聯絡阿盟、東盟,俄羅斯峰會時聯絡上合、獨聯體或歐亞聯盟(籌建中),印度峰會時聯絡南亞區域合作聯盟,南非峰會則聯絡非盟和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等,進而推動金磚國家與關涉更多、覆蓋更廣的發展中國家建立交流、合作途徑。金磚國家可通過“由點帶片”促進全球合作治理與互利共贏,把金磚經驗推廣到東亞、南亞、非洲、拉美等其他區域層面上來。
第三,金磚國家與中等強國(Middle Power)的合作。中等強國是指那些雖不是超級大國或主體大國,但實力卻顯著超出普通中、小國家,能夠在所參加的國際活動領域採取相對獨立自主的政策,具備較強地區影響力和較高國際認可度的國家。當前,中等強國主要包括韓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墨西哥、西班牙、土耳其、印度尼西亞、南非、阿根廷、沙特阿拉伯等。新世紀以來,中等強國呈現集群崛起的態勢,成為國際政治發展的一支重要力量。特別是在躍升為全球治理首要平台的二十國集團(G20)就吸收近一半的中等強國,從而使中等強國在法理上享有參與國際秩序核心決策進程的權利。近年,隨著金磚體制漸趨成型完善,在G20的組織框架內逐步形成G7(由於俄羅斯始終未能參加G7的財長和央行行長會,隻能算是該集團的“半成員”,再加上因烏克蘭危機而被暫時剔除出局,因此僅以G7作為獨立單元考慮)和金磚國家兩大強勢的亞團體驅動G20發展方向和未來走勢的狀況,而游離於兩大群體之外的多個中等強國隱現被“邊緣化”的可能。
有鑒於此,部分中等強國也開始尋求組團捆綁、聯合自強的方式以改變身處弱勢的不利境況。2013年9月,在聯合國大會期間,由韓國牽頭聯合墨西哥、印度尼西亞、土耳其、澳大利亞四國組成的五國外長定期會晤機制(MIKTA,五國英文頭字母的組合),宣告“中等強國合作體”這一全新機制的誕生。2014年4月,五國外長再度在韓國聚首,一致認為中等強國合作體將為全球治理提供鮮活動力,並進一步明確以此機制為平台繼續深化合作、強化協調的共識。中等強國合作體的建立不僅打破了國際多邊機制不是發達國家就是發展中國家的兩分界限,更重要的是,在G20機制內,中等強國還作為一個內聚統合的整體,發揮著獨立於以G7為主的西方發達國家和以BRICS為首的發展中國家之外的第三極勢力。基於中等強國群體影響力不斷上升的現實趨勢,歐美國家開始考慮通過吸收中等強國的力量來補強自身日益衰退的影響力。最近,有西方智庫機構就提議將俄羅斯排除出八國集團(G8),而加入韓國和澳大利亞兩個中等強國、再聯合歐盟組成“民主十國”。由此可見,中等強國的戰略價值已引起歐美國家的重視,金磚國家也需要加強與中等強國的合作來進一步提升本組織在全球事務中的作用。
因此,可以通過先建立金磚五國外長+中強五國外長的十國外長對話機制,初步形成兩大組織交流溝通的平台。如果未來中等強國合作體升格為首腦高峰會晤模式,再適時將十國外長對話升級為“十國峰會”機制。
事實上,金磚國家與中等強國存在巨大的合作潛力,一方面,梳理金磚國家的成長軌跡可以看到,金磚機制原初起源和發展脈絡同嶄露頭角的中等強國合作體機制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並且部分中等強國還曾是呼聲很高的潛在“金磚成員”。因此,金磚從虛擬概念性投資名詞發展成實體組織的經驗模式對中等強國合作體向縱深發展提供了可以借鑒、參考的適配先例。另一方面,加強金磚與中等強國的合作還能夠顧及部分獨特國家的利益關切。例如,土耳其作為致力加入歐盟的中東、伊斯蘭大國,在當前金磚國家的合作布局中近乎沒有位置,但土耳其在國際和地區事務中的重要性卻越來越突出。而金磚國家通過與中等強國合作體的對話,就能夠彌補對中東和歐亞結合部布局空缺的不足。再如,通過金磚國家與中等強國澳大利亞的合作,金磚國家以此為橋梁和紐帶建立同大洋洲的聯系,有利於金磚組織實現覆蓋全球五大洲的共同合作。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
相關專題 |
· 《中國發展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