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麥克萊倫
在這裡,核心的問題是如何解釋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1859年的序言中對歷史唯物主義這一他自己研究“主線”的經典概括。馬克思將人類的進步闡述為將歷經多個階段最終走向共產主義,這一闡述僅僅是描述性的(指出事物是怎樣的),還是規范性的(指出這種以及未來的發展是件好事)呢?《共產黨宣言》中將資本主義視為全球化力量的明確贊賞似乎提倡后者,而馬克思關於前資本主義社會的著作則提倡前者。
在這裡閱讀馬克思隨即會產生的問題是:馬克思主義者是否應當支持資產階級發展是社會主義的必要前提。我認為,答案是否定的。的確,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社會將會是相對富裕的社會。例如,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他寫道,為了成功地建立共產主義,“生產力的這種發展是絕對必需的實際前提,還因為如果沒有這種發展,那就隻會有貧窮、極端貧困的普遍化﹔而在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必須重新開始爭取必需品的斗爭,全部陳腐污濁的東西又要死灰復燃”。隨后,在《哥達綱領批判》的一個著名的段落中,他告訴我們“共產主義社會的高級階段”隻有可能“在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生產力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才會出現。然而,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段落都沒有提倡生產力的不間斷發展。我們也不必一定要接受柯亨對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那具有影響力的闡釋,他提出馬克思堅持生產力具有自然增長的趨勢,而這顯然預示著生產力的不間斷發展。馬克思對共產主義社會的闡述支持這一解釋。這一社會在自己的旗幟上寫著“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在這裡,需求區別於欲望。如果我需要某件事物,我們總是為了另外一件事物,而欲望除了佔有以外沒有進一步的目的。人們的需求顯然是有限的。
盡管馬克思的闡述有著不同的版本,但勞動的角色是共產主義另一個重要的方面。在《1844年手稿》中,非異化的勞動是共產主義社會的核心﹔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勞動被描述為“生活的第一需要”。但是在《資本論》中,勞動被限制在必需品的領域內,而“在這個必然王國的彼岸,作為目的本身的人類能力的發揮,真正的自由王國,就開始了……工作日的縮短是根本條件”。然而明確的是,對於馬克思而言,環境危機的解決不僅僅包括財富的再分配,而且在於形成一個人們可以滿足的、無異化地生活的社會。正是在這裡,馬克思思想中的浪漫主義因素發揮了作用。馬克思對人性的整體觀點顯示出,甚至先於對政治和經濟的關注,我們應當首先關注新社會的社會可能性。這也許也包括對技術使用的增加,但應服務於社會進步,而不是成為它的主人。
(翻譯與文字整理: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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